感应-行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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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胝一指禅师
碧严录卷二

对扬深爱老俱胝,宇宙空来更有谁,曾向沧溟下浮木,夜涛相共接盲龟。

『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俱胝一指,即天地与我,万化与佛性一体的一指。』

这首诗是雪窦禅师对于俱胝禅师竖一指以接引学僧入禅所评唱的偈颂。

俱胝,唐代人,俗姓不明。传记收录于景德传灯录卷十一(大正藏五一册页二八八)、五灯会元卷四(卍续藏一三八册页一五九)、祖堂集卷十九(禅宗全书一册页八零三)、碧严录卷二第十九则(卍续藏一一七册页二九六)、从容录卷六第八四则(卍续藏一一七册页七五八)。

俱胝,南狱怀让派下,生平传记不详,约当唐武宗时代人。会昌五年,武宗下令废佛毁释,俱胝因为持诵俱胝(准胝)观音咒:

「南无飒哆喃 三藐三勃陀 俱胝南 怛侄他 唵 折隶 主隶 准提娑婆诃。」

而躲过兵难,因此专以持吟俱胝观音咒为修持,并且以俱胝为名号,人称俱胝和尚,而不知其本名为何?

  俱胝逃过会昌法难之后,一路来到浙江省婺州的金华山,搭盖一间庵蓬,茅茨土阶,草衣木食,过着头陀淡汩的日子,一心参禅打坐,希望能够真契祖心。

  有一天,俱胝正在草庵里用功,庵前突然来了一位比丘尼,头戴斗笠,脚踏芒鞋,手持锡杖,施施然迤逦而来。俱胝赶忙合十道:
   「不知大德法号如何称呼?」
   「小号实际。」
   「今天普昭草庵,不知有何批教?」
   「你竟日在此兀兀枯坐参禅,到底参出个什么消息?我且问你:什么是父母未生我的本来面目?你如果说出个究竟,我便脱去笠子,向你礼敬。」实际比丘尼咄咄逼问。

  俱胝不防实际比丘尼论道而来,一时瞠目咋舌,无言以对。实际比丘尼于是提起锡杖,敲击着地面,发出铃铃的响声,绕着俱胝的禅座经行三匝,每绕行一周,便诘问一次相同的话头。俱胝搜索枯肠,遍寻自己读过的经文,但是都找不到贴切的答案,急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那原本柔软的蒲团,突然间好似长出许多的针刺。实际比丘尼眼看俱胝无法回答他的机锋,合掌作揖准备离去。

俱胝赶忙挽留说:
   「我看天色已晚,夜间行脚颇多不便,大德如果不嫌弃茅蓬蔽陋,就暂住一宿,明早再赶路如何?」
   实际比丘尼却不领情,锲而不舍地追问:
   「你如果能够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便借住一宿。」
   俱胝仿佛被人兜头一棒,打得眼前一片迷茫,只好目送实际比丘尼失望地离去。懊恼已极的俱胝细细思付:
   「我空有六尺的昂藏之躯,虽然有大丈夫的形体,却没有大丈夫的气识,我的见地实在不及实际比丘尼啊!我守住这草庵,却参究不出祖师的心意,充其量也不过是死守窠臼的知解僧罢了!不如废弃此庵,到十方去云游行脚,寻找天下的大善知识,解除我胸中的疑问。」

  主意已定,决定明日便要挥别金华山岚,去饱餐丛林。当天晚上,俱胝却做了一个奇异的梦,梦见金华山神戴着巍峨的高冠,声如宏钟地劝他说:
   「你不要退转初心,也没有必要废弃草庵,云游十方尘?,你好守住此庵,十天之后,将会有肉身菩萨到这里来为你说法。」

  俱胝惊出一身的冷汗,梦境似幻似真,只好继续留在草庵苦苦参究那千古难透的话头。十天过了,寂静的山林依然不沾一丝红尘,没有任何人来到这里,只有鸟儿一如往日啾啾地鸣唱。响午时分,俱胝用过简单的午斋,趺坐在清凉的青石板上,正要开始参禅。

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于庵前,原来是杭州天龙和尚行脚到此。俱胝赶忙下座,把天龙和尚迎进庵内,恭敬礼拜说道:
   「和尚今日振锡金华,学人有一事不明于心,请和尚慈悲,为我勘破。」
   「什么事不明白,你且道一句。」天龙淡淡地说。
   「几日前,有一位实际比丘尼问我『什么是父母未生我的本来面目?』我一直疑惑不解,请您指点迷津。」

  天龙和尚听了之后,默然不发一语,对着一脸企盼的俱胝,突然竖了一指,久困樊笼的俱胝,霎时豁然大悟。从此不管任何学僧来问道,俱胝都是竖起一指,没有其它的提唱。俱胝的一指禅远近驰名,启发了不少学僧的迷云。

  有一个小童子,他跟随在俱胝的身边学禅已经有二、三年了。二、三年来,师父什么也没教他,只叫他倒茶、煮饭、挑水运柴。不过,他看到有人来向师父请法时,师父总是竖起一指,而求法者却也能心开意解,欢喜领悟,多么「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神奇一指呀!

  一天,俱胝禅师下山去探访同参,俱胝禅师刚刚离去,却来了一个云水僧,风尘仆仆地来向俱胝请教禅要。童子于是端坐在禅座上,鹦鹉学禅,模仿师父平日的教法,对着禅僧大模大样地伸出一指,说也奇怪,禅僧竟然开悟了。童子得意洋洋,便把事情巨细靡遗地报告归来的俱胝,等待师父对自己的赞叹印证。

俱胝平淡地说:
   「我们重来一次,我来问你问题,你照刚才那样竖起一指回答我,好不好?」
   俱胝于是重问童子公案,童子胸有成竹的伸出小小嫩嫩的指头,俱胝突然从僧袍中,拿出锐利的戒刀,霹雳雷击砍去童子的指头,童子痛彻心扉,大叫:
   「唉哟,痛呀!唉哟,痛呀!”殷红的血汩汩地流。
   「小僧!小僧!什么是父母未生我本来面目?快说,快说。”俱胝毫不放松地逼问。
   痛得团团打转的童子,无分别识中赶忙再要竖起一指,咦!“两头共截断,一剑倚天寒”指头不见了?童子蓦然大彻大悟。师父的这一刀,实在是为自己截断根本生死妄想的活人剑啊!

  俱胝禅师圆寂的时候,开示弟子们说:
   「我自从得到天龙和尚的一指头禅之后,一生受用不尽呀!」

  古来对于俱胝一指的有名评颂,除了雪窦的前则偈语之外,另外有从容录的:
   俱胝老子指头禅 三十年来用不残
   信有道人方外术 了无俗物眼前看

  汾阳录卷中二十四则(卍续藏一二零册,一一五页):
     天龙一指悟俱胝,当下无私物匪斋
     万互千差宁别说 真教今古勿针锥

  无门关三则(卍续藏一一九册,三二一页)
     俱胝钝置老天龙 利刃单提勘小童
     巨云抬手无多子 分破华山千万重

  俱胝单竖一指接引群机,究竟有什么深意?
佛陀出生的时候,脚踏七朵莲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俱胝一指,就是指天指地,天地与我(佛性)一体的一指。俱胝一指,是一即林罗万象,森罗万象归于一的一指,也就是华严「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一指。

每一个生命都如此的绝对、唯一、尊严、惊奇的一指,那是百丈禅师「独坐大雄峰」的卓然特立。

每一个人要如此去尊重已灵,重视自我生命的超绝孤独,进而去尊重每一个众生的生命,我即众生的生命,我即众生,众生即我。

如此庄严的生命问题,应该以一颗敬畏虔诚的心,自己彻彻底底地觉悟、体证,怎能如童子般依样画葫芦效仿所得?

所以俱胝禅师才要以大慈悲的利剑,来勘破童子的迷妄,如同在生死大海中,放下浮木引渡百年才一度头出头没的盲龟,使得人身的那只手;俱胝的一指,又好比巨灵以神力划开首阳山和华山,使黄河奔腾入海的那只手,俱胝的一指,真是千古的一指。

本文出处: 碧严录卷二(卍续藏一一七册,二九八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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