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降伏(节录)】
作者:释智诚 秋吉彭措
降伏,是常与双运相提并论的密宗禁行,也是谤密者藉以表达自己冲动情绪的热点之一,因此有必要略加辨析。
一提起降伏(或诛法),不少人脑海中立即会浮现出一幕幕猛咒杀伐、凄厉凶残的可怕画面,很难将之与如来正法产生联系。的确,在常规观念中,佛法和佛教徒,理所当然是慈悲、祥和、非暴力的象征。一旦在直观上与这些基本特征产生出入,那么不管其内在精神如何,大概总非外道邪法莫属吧!
然而,这实在是个误解。
就像对双运法的赞扬不影响密宗严斥自相的贪欲烦恼一样,降伏法受到重视,也不影响藏密祖师强调业因果和慈悲心的意义。如《大圆满前行引导文》云:
「在十种不善业当中,要数杀生和邪见这两种罪业最为严重,如云:『杀生之上无他罪,十不善中邪见重。』
除了地狱众生以外,谁都贪生怕死,而且每个有情最为珍爱的莫过于自己的生命,因此杀生也是罪大恶极,杀害一个众生需要偿还五百次命债。此外,《念住经》中说:杀害一个众生需要在地狱中住一个中劫。
尤其是依靠塑佛像、印佛经、建佛塔等善举为借口而造杀生等恶业,罪恶更为严重。帕单巴尊者说:『依恶建造三宝像,将被后世风吹走。』
大恩金刚上师法王如意宝在《窍诀宝藏海》中谆谆教诲道:
「我们应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亡,但何时死亡却不知道,并且死后自己也肯定会跟随着业力而去。所以此生获得难得人身之际,我们就不能停留在口头上,而应该在实际行为中,一心一意地修持正法,并且所修的法也应非常纯净,使之免于世间八法的污染。
如我一般鲁莽愚痴的人们,心里面本来存在着一个恶心,但在外表却依靠和借口密宗里高高的见解和深深的行为,这样来念猛咒作降伏法就不但没有利益,反而会对自己有莫大的损害。
伏藏大师列绕朗巴的一个伏藏法中曾这么讲过:『本来修金刚橛的时候不一定需要进行降伏,因为所谓的降伏法,是真正有能力的瑜伽士,看到恶业众生时,对之进行超度的一种方便方法。』所以行持密宗的这些降伏法需要具备一定的能力,并不一定每一个人都要修。
我们不能随便信口开河给别人说这里有某某魔,然后需要修一个降伏法。但现在末法时代确实有这种不良情况,有人说是你们寺院里某个人死了就变成了某某魔鬼或天魔,还有一些人说是我已经看见山上有魔鬼,山下也有魔鬼,我们必须要念一个降伏法,如此等等,皆是世间上的一种民间传说,这种传说并不究竟。
有些人在自己内心着魔或是破戒的时候,已经神智不清也可能会胡说八道,但这种说法对佛教有很大的危害性,所以自己没有亲自看见就千万不要乱说,应该对因果作详详细细的取舍,切切不能言说种种非法邪说,长此下去则整个世界就会遍满众多的恶人,他们会欺骗无数善良的人们,其结果对个人和佛法都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既然密宗对业因果和慈悲心如此重视,那么表面上似成相违的降伏法,想来就很有些名堂,值得认真探析一番了。
佛陀早说过,大乘学人应当「依法不依人,依义不依语,依了义不依不了义,依智不依识。」事实上,对密宗降伏法随意诋毁的人,已经完全违背了上述准则。首先,他们的敌意在很大程度上源自个人的主观臆测,缺乏教法依据。世间学者的所谓学术研究,也对他们施加了影响,但如所周知,世间佛教学术研究者们大多毫无宗教信仰,且深受实执分别心束缚,三学功德付之阙如,不过是玩点皮相上的文字游戏而已。如是完全从凡夫人的思维定势和平庸经验出发,怎能真正理解密宗和降伏法呢?
一切对密宗降伏法的指责,无不是建立在凡夫分别识基础上的。我们知道,有漏心识的能力和适用范围十分有限,稍涉及深层境界,它就无能为力了。了义降伏法对分别心的诛灭。
反观密宗降伏法,则深契四依之理。
其一,降伏法是大乘佛法明确宣说、高度赞叹,并且有着很大现实必要的法门。《大般涅槃经》云:「善男子,譬如父母唯有一子,爱之甚重,犯官宪制,是时父母以怖畏故若摈若杀,虽复摈杀无有恶心。菩萨摩诃萨为护正法亦复如是,若有众生谤大乘者,即以鞭挞苦加治之,或夺其命,欲令改往遵修善法。菩萨常当作是思惟:以何因缘能令众生发起信心,随其方便要当为之。」
《瑜伽师地论》云:「谓如菩萨见劫盗贼为贪财故欲杀多生,或复欲害大德声闻独觉菩萨,或复欲造多无间业,见是事已发心思惟:我若断彼恶众生命,(自)堕那落迦;如其不断,(彼)无间业成当受大苦。我宁杀彼堕那落迦,终不令其受无间苦。如是菩萨意乐思惟,于彼众生或以善心或无记心,知此事已为当来故,深生惭愧,以怜愍心而断彼命,由是因缘于菩萨戒无所违犯生多功德。」
其二,大乘佛教中「降伏」、「诛杀」的本意,是中止恶性众生持续造作深重罪业的程序,并将其神识超度到善趣或清净佛剎(事杀),更深一步讲,是断除学人心中的分别妄想(理杀)。如《金光明经文句》云:「又圆教人何但持之是戒,唯杀唯慈,亦作事杀亦作理杀。如仙豫大王杀五百婆罗门,与其见佛之眼,与其十劫之寿。又作法门杀者,析荡累着净诸烦恼,如树神折枝不受怨鸟,如劫火烧木灰炭双亡。……前诸戒行浅近隘塞,非是通途,圆戒宏远径异会同,故名究竟持不杀戒也。」
自宗宁玛派《三戒论释》同样讲道:「从不了义方面讲,为使只有以诛法才能调伏的十大应诛众生中断恶业而以诛法降伏,如此而做自己非但无有罪过,反而意义重大。……从了义的角度而言,命是指精、血之风,依靠断绝风的方便使风入于中脉,在顶髻得以稳固。此外命也指分别心,断彼即指令分别念的心相续清净于无生法界中。」因此,对于「降伏」、「诛杀」,必须着眼于其内在的智悲双运精神,而不能光从字面上进行理解。
其三,降伏法是甚深了义的自利利他方便。如《摄大乘论》云:「甚深差别者:若菩萨由如此方便胜智,行杀生等十事,无染浊过失,生无量福德,速得无上菩提胜果。」
法藏大师《华严经探玄记》云:「梁摄论戒学中释甚深云:菩萨由如此方便胜智,行杀生等十事,无染浊过失,生无量福德,速得无上菩提,要大菩萨堪行此事。……又菩萨自念:我行杀业,必堕地狱为彼受苦,彼虽现受少轻苦恼,来世必受乐果报也。」
《诸法无行经》云:「贪欲即是道,恚痴亦复然,如此三事中,有无量佛道。」
《大宝积经》云:「弥勒,慧行菩萨一切重罪,以智慧力悉能摧灭,亦不因彼堕于恶道。……慧行菩萨亦复如是,以智慧火烧烦恼薪,数数添于烦恼薪木,如是添已,智慧之火转更增明无有尽灭。」可见必要时行持降伏法,乃是转烦恼为道用的大乘妙行,非但无有任何过失,反而是积聚福慧资粮、成办自他二利的殊胜方便。此为大乘了义教典所在在宣说。
其四,降伏法乃由萨婆若海中自在流出,随顺于圣智性德。一切忿怒本尊、威猛咒印皆由不思议性恶本智所显发,妙用无染,如太虚大师所言「如果佛现金刚药叉明王等忿怒贪痴像,于诸暴恶造罪有情行诸恶事,这是恶事善用;在平常世间众生之恶相,是业感的幻化相,而到了佛果亦可幻现这种恶相的行事来度化众生。」「欲界特盛之贪莫过淫欲,最重之恶莫过忿杀,——欲界魔所恃以害修行人的极凶工具亦莫过淫杀,而无上密宗即以淫杀为大修行法,则魔失其恃而即魔成佛矣。最狠毒之鬼亦成近卫,最污秽之物亦成上供,可谓极乎烦恼即菩提之能事。」若在实相正见摄持下,净心受持此等大乘逆行,自然蔽转为智智慧进道运至涅槃,可以迅速寂灭分别妄想、证得本智菩提。
为令上述义理更加显明,下面再用确凿的教理、事例加以阐扬。
所化众生的根性、烦恼、习气,是千差万别的,观待不同众生,当然需要不同的度化手段。有一类众,刚强愚昧极难调伏,对寂静善相无动于衷,此时,诸佛菩萨唯示现威猛愤怒之相,才能令其怖畏归投,或予强力超度。这就像爱心绵长的父母,教导顽劣稚子时,也不得不施以呵责、惩处,方可奏效。处罚孩子,并不意味着做父母的已经丢掉了慈爱心,恰恰相反,正是无尽的慈爱化成的责任感,才驱使父母采取特殊方式不懈地教育后代。
《大般涅槃经》云:「譬如一人而有七子,是七子中一子遇病。父母之心非不平等,然于病子心则偏多。大王,如来亦尔,于诸众生非不平等,然于罪者心则偏重。于放逸者佛则慈念,不放逸者心则放舍。」
《中观四百论》云:「如母对病儿,特别觉痛爱,如是诸菩萨,特意悯恶者。」
《灵峰宗论》也讲道:「佛亦现明王相,忿怒威猛,而令见者拔罪生善,以有慈力也。」看似最蛮横的行为,却成了最爱怜的表现,蕅益大师一语道破天机——「以有慈力也!」这句话,又一次把是该看外在表相,还是看内在本质的老问题,摆到人们面前。
事实说明,无等本师释迦如来就是一位善用降伏慈心利生的行家里手。光《大般涅槃经》就明文记载了好几个实例:
「尔时佛赞文殊师利:『善哉,善哉!如汝所说,我念往昔于此阎浮提作大国王,名曰仙预,爱念敬重大乘经典,其心纯善无有粗恶嫉妒悭吝,口常宣说爱语善语,身常摄护贫穷孤独,布施精进无有休废。
时世无佛声闻缘觉,我于尔时爱乐大乘方等经典,十二年中事婆罗门供给所须,过十二年施安已讫,即作是言:『师等今应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婆罗门言:『大王,菩提之性是无所有,大乘经典亦复如是。大王,云 何乃令人物同于虚空?』善男子,我于尔时心重大乘,闻婆罗门诽谤方等,闻已实时断其命根。善男子,以是因缘从是已来不堕地狱。善男子,拥护摄持大乘经典,乃有如是无量势力。……
善男子,以是义故,菩萨摩诃萨于诸众生终无夺命。善男子,汝向所问:『杀婆罗门时,得是地不?』善男子,时我已得,以爱念故断其命根,非恶心也。善男子,譬如父母唯有一子爱之甚重,犯官宪制,是时父母以怖畏故若摈若杀,虽有摈杀无有恶心。菩萨摩诃萨为护正法亦复如是,若有众生谤大乘者,即以鞭挞苦加治之,或夺其命,欲令改往遵修善法。菩萨常当作是思惟:以何因缘能令众生发起信心,随其方便要当为之。
诸婆罗门命终之后,生阿鼻地狱,则有三念:一者自念我从何处而来生此,即自知从人道中来;二者自念我今所生为是何处,即便自知是阿鼻狱;三者自念乘何业缘而来生此,即便自知乘谤方等大乘经典不信因缘为国主所杀而来生此。念是事已,即于大乘方等经典生信敬心,寻时命终生甘露鼓如来世界,于彼寿命具足十劫。善男子,以是义故我于往昔,乃与是人十劫寿命,云何名杀?』」
「佛言:『迦叶,以能护持正法因缘故,得成就是金刚身。迦叶,我于往昔护法因缘,今得成就是金刚身常住不坏。……善男子,过去之世无量无边阿僧祇劫,于此拘尸那城有佛出世,号欢喜增益如来应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尔时世界广博严净丰乐安隐,人民炽盛无有饥渴,如安乐国诸菩萨等。彼佛世尊住世无量,化众生已,然后乃于娑罗双树入般涅槃。佛涅槃后正法住世无量亿岁,余四十年佛法未灭。
尔时有一持戒比丘,名曰觉德,多有徒众眷属围绕能师子吼,颁宣广说九部经典,制诸比丘不得畜养奴婢牛羊非法之物。尔时多有破戒比丘,闻作是说皆生恶心,执持刀杖逼是法师。
是时国王,名曰有德,闻是事已为护法故,即便往至说法者所,与是破戒诸恶比丘极共战斗,令说法者得免危害。王于尔时身被刀剑箭槊之疮,体无完处如芥子许。尔时觉德寻赞王言:『善哉,善哉!王今真是护正法者!当来之世,此身当为无量法器。』
王于是时得闻法已,心大欢喜,寻即命终,生阿?佛国,而为彼佛作第一弟子。其王将从人民眷属,有战斗者,有随喜者,一切不退菩提之心,命终悉生阿?佛国。觉德比丘,却后寿终亦得往生阿?佛国,而为彼佛作声闻众中第二弟子。若有正法欲灭尽时,应当如是受持拥护。迦叶,尔时王者则我身是,说法比丘迦叶佛是。迦叶,护正法者,得如是等无量果报,以是因缘我于今日得种种相以自庄严,成就法身不可坏身。」
「善男子,如我一时游彼圹野聚落丛树,在其林下,有一鬼神即名圹野,纯食肉血多杀众生,复于其聚日食一人。善男子,我于尔时为彼鬼神广说法要,然彼暴恶愚痴无智,不受教法。我即化身为大力鬼,动其宫殿令不安所。彼鬼于时将其眷属,出其宫殿欲来拒逆。鬼见我时即失心念,惶怖躄地迷闷断绝犹如死人,我以慈愍手摩其身,即还起坐,作如是言:『快哉!今日还得身命,是大神王具大威德,有慈愍心赦我愆咎。』
即于我所生善信心。我即还复如来之身,复更为说种种法要,令彼鬼神受不杀戒。……善男子,如来为欲调伏众生故,示如是种种方便,非故令彼生怖畏也。善男子,我亦以木打护法鬼,又于一时在一山上推羊头鬼令堕山下,复于树头扑护猕猴鬼,令护财象见五师子,使金刚神怖萨遮尼犍,亦以针刺箭毛鬼身。虽作如是,亦不令彼诸鬼神等有灭没者,直欲令彼安住正法,故示如是种种方便。」
又如《大方便佛报恩经亲近品第九》云:「复次菩萨摩诃萨知恩报恩,修大方便利益众生,应适随宜显示无方。善男子,有佛出世,号无异王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应现世间引接有缘,有缘既尽迁神涅槃。灭度之后,于正法中有一婆罗门子,聪明黠慧,受持五戒护持正法。婆罗门子缘事他行远至余国,到于中路多诸贼难,有五百人共为徒侣,前至?路。于顿止处,五百群贼常住其中,前后围绕欲劫行伴。尔时贼主密遣一人,历伺诸伴应时欲发。尔时贼中复有一人,先与是婆罗门子亲善知识,以亲善故先来告语:『善男子,当知于初夜时当有贼发,当时愦闹恐相伤损,故来相告语。汝密自作方便,远舍而去,勿令伴知。』
尔时婆罗门子闻此语已,譬如人噎既不得咽又不得吐。欲告语伴,惧畏诸伴害此一人,若害此人,惧畏诸伴没三恶道受无量苦。若默然者,贼当害伴,若杀诸伴,贼堕三恶道受无量苦。作是念已:我当设大方便利益众生,不自为己,三恶道苦是我所宜。思惟是已,即便持刀断此贼命,使诸同伴安隐无为。
尔时众伴异口同音而作是言:『大婆罗门子,卿是胜人,亦是纯善之人,云 何今日作此大恶?』
尔时婆罗门子,胡跪合掌心生惭愧:『而我今日不应作恶,为利众生,及诸同伴。』
尔时众伴复作是言:『汝自杀人,于我何益?』答众人言:『此是恶贼,欲谋害众伴,为是伴故断此人命,令伴安隐还家。而我罪报,甘受地狱。』
尔时五百伴人举声大哭,悲喜交集而作是言:『天下所重无过于命,所畏无过于死,所以然者,一切众生皆舍金银珍宝国城妻子衣服饮食为救身命。我等众伴,便为更生。』
作是语已,此婆罗门子为众生故不辞众苦及三恶报,我等今日当念重恩,报重恩者,今当速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作是语已,即令发心。
尔时五百群贼复作是言:『卿是胜人纯善之人,云 何乃能作是大恶?』
婆罗门子言:『我诚知不应作是大恶,为欲利益一切众生,并护汝等身命故。』
尔时群贼而作是言:『卿自杀人,于我何益?』时婆罗门子报诸贼言:『我先知汝等在此,但我默然,不告语国王及我诸伴,以是故令汝等身命安隐。』尔时诸贼闻是语已而作是念:我等身命,便为更生。即前合掌向是童子:『善哉,大士!修大悲者,愿敕我等,何所作为?』答曰:『我所作者,唯当速发无上菩提之心。』
尔时诸贼为报恩故,寻声即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佛告阿难:『菩萨勤求精进,欲庄严菩提,欲报佛恩,常当忆念一切众生如一子想。善男子当知,尔时婆罗门子岂异人乎?则我身是。以是因缘超越九劫,疾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六度集经》之「杀龙济一国经」云:「时有大国,其王乐道,众妖诱之授其邪伪,率土承风,皆事蛊道,风雨不时,妖怪首尾。菩萨伯叔自相谓曰:『吾之本土,三尊化行,人怀十善,君仁臣忠,父义子孝,夫信妇贞,比门有贤,吾等将复谁化乎?彼彼国信妖,蛟龙处之吞其黎庶,哀泽无救。夫建志求佛唯为斯类矣,可以道化,喻之以仁。龙含凶毒,吾等摧焉。』
叔曰:『佛戒以杀为凶虐之大,活生仁道之首也,将如彼何?』
伯曰:『夫残一人者其罪百劫,龙吞一国,吾惧恒沙劫毕,厥殃未除矣。苟贪鲜味斯须之利,不睹太山烧煮之咎,吾心愍然。人道难获,佛法难闻,除龙济国,导以三尊六度高行,祸若丝发,福喻二仪。尔化为象,吾为师子,二命不殒,斯国不济也。』
稽首十方誓曰:『众生不宁,余之咎矣,吾后得佛,当度一切。』象造龙所,师子登之,龙即奋势,霆耀雷震,师子踊吼。龙之威灵,师子赫势,普地为震。三命绝矣。诸天称善,靡不叹仁。两菩萨终,生第四天上。一国全命,抱尸哀号曰:『斯必神矣,孰仁若兹!』门徒寻之,睹师普慈,杀身济众,哀恸称德,各又进行宣师道化,王逮臣民始知有佛。率土佥曰:『佛之仁化,乃至于兹乎?』
殡葬二尸,举国哀恸。王即命曰:『有不奉佛六度十善而事妖鬼者,罪举眷属同。』自斯之后,剎有千数,沙门比肩而行,国内士女皆为清信高行,四境宁靖,遂致太平。佛告诸比丘:『时兄者,吾身是也,弟者,弥勒是也,毒龙者,调达是。菩萨锐志度无极精进如是。』」
《大宝积经》、《慧上菩萨经》等所述大悲商主、大哀商主之事,也十分有名,此不赘述。
佛菩萨示现忿怒相时,看似可畏,实则安住于大悲菩提心中,故无自相烦恼。如《维摩诘经》云:「示行嗔恚,于诸众生无有恚阂。示行愚痴,而以智慧调伏其心。示行悭贪,而舍内外所有不惜身命。示行毁禁,而安住净戒,乃至小罪犹怀大惧。示行嗔恚,而常慈忍。」
天台传灯大师在《性善恶论》中,从圆教立场对大乘降伏法进行了分析:「《央掘魔罗经》云:……『若菩萨摩诃萨,先现放逸后现功德,是照世间如月云消,度无量众生,现如来功德。大王,当知彼非恶人,是则菩萨善方便耳。』王白佛言:『以何义故,言非恶人?先辱师妇,受行恶师毗舍遮行!」佛告大王:『彼不辱师妇,彼亦非师,现为彼师及妇色像变易其心,习乐师法言常清净。大王当知,是大奇特,譬如龙象冲击非驴所堪,如是大王,如来人中大龙象王,隐覆言教秘密说耳,声闻缘觉皆所不堪,唯佛与佛乃能堪任。大王,南方去此过六十二恒河沙剎,有国名一切宝庄严,佛名一切世间乐见上大精进如来应供等正觉,在世教化,无有声闻缘觉之乘,纯一大乘无余乘名,彼诸众生无有老病及不可意苦,纯一快乐寿命无量,光明无量纯一妙色,一切世间无可为譬。故国名一切宝庄严,佛名一切世间乐见上大精进,王当随喜合掌恭敬。彼如来者岂异人乎?央掘魔罗即是彼佛,诸佛境界不可思议。』
尔时波斯匿王语诸占师:『汝等一切悉皆妄语,汝速远去勿复妄说。』尔时诸天世人及诸龙神声闻菩萨波斯匿王,一切城邑聚落人民,承佛威神悉皆来集,稽首敬礼央掘魔罗足,一心同声说偈叹言:『南无如来无边身,南无方便央掘魔,我今顶礼圣足下,忏悔天尊柔软足。我今忏悔如来尊,央掘魔罗二生身,为我等故来至此,现佛色像胜光焰,照诸众生堪能说,我数忏谢无量身,无依作依等正觉,无亲怙者为作亲。奇哉二佛出于世,未曾有法行世间,犹如火中生莲华,世间希有见二佛。』……
尔时世尊说是经已,诸天龙神声闻菩萨及波斯匿王一切众会,皆慕央掘魔罗行及文殊师利菩萨行,愿生彼国,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踊跃欢喜。
释曰:央掘魔罗者,一切世间乐见上大精进如来所示现者也。若母若师若师母,又皆释迦如来之所变化。若其所杀九百九十九人,未闻开权,应是实杀。乃于世间蠹国害民,妨道惧众,必杀而有益,而然后杀之,虽曰杀之,其实度之。何也?未有具慈善根力者,视蝼蚁等于赤子,而妄有所杀也。以是故知,迎其刃而载其指者,莫不杀烦恼贼,而捐标月指也。若仙豫之诛五百婆罗门,因而堕狱,知悔敬信大乘,得生甘露鼓王佛国,又获延其劫寿,非将欲与其长寿,而必固夺其短命;将欲反其正见,而必固惩其邪见乎?至于佛示以童真之戒,则皆反其名,而广其义。其于性恶法门,则确然揭而言之,莫不令闻者顾名而思义,且复密示如来菩萨大人示现境界,固不可得而思议也!」
故此,人们实在不该把「降伏」的意义理解得过于狭隘,精神上的胜伏,往往比肉体的消灭更加重要。
就算真出现个别极端分子,智悲双运的降伏法派上用场,也和世俗意义上的「杀害」完全不同。世间凡夫杀生害命,多以自相的嗔心等烦恼而等起,通过各种染污加行断彼命根,故唯属恶业。而降伏法则是甚深难思的大乘逆行,特别是事事无碍、性具善恶等圆教妙义赋予她殊胜的威德和加持,因此和她结上缘的恶人,多少还是有些福报的。
人们常说,戒律清净、乐行正法的善士,寿命越长越好,他们多活一天就能多积一分功德,多利一些众生;烦恼猛烈、沉溺恶法之人,其阳寿则越短越好,少活一天可少积一分罪业,少害些无辜有情。所以从根本上讲,降伏法所「杀害」的,不过是千夫所指的罪业相续而已。这有何不妥呢!真是诛杀有情性命吗?不是的,释尊的金刚语掷地有声——「乃与是人十劫寿命,云何名杀?!」
只有为祸甚烈的大坏蛋,才适合以降伏法来解决,譬如密宗所说的「十大应诛」(又名十逆怨贼),就涉及下列罪行:毁灭佛教、摧残三宝、劫夺僧财、谩骂大乘、坑害上师、挑拨金刚弟兄、障难修行、绝无慈悲、背弃誓戒和颠倒业果。
即便罪大恶极,能否接受降伏法的加持,也需视福报、因缘等复杂因素而定。特别是法制昌明、言论开放的现代社会,已为妥善解决摩擦纷争提供了大量正当渠道,所以从整体趋势看,使用降伏法来解决实际问题的机会,应该不会太多。不过,若因自作孽而遭受天谴,那就另当别论了。
《涅槃经》中仙豫王慈悲诛杀的婆罗门,即是持大邪见者。此外,《央掘魔罗经》云:「如是等辈,今当调伏,如治稊稗害善苗者。我之所杀作指鬘者,彼等悉是坏法众生,无有一人是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者。」彼经复云:「尔时帝释谓央掘魔罗:『不害相者是则为法,如来等视一切众生如罗?罗,云何听许调伏恶人?』央掘魔罗言:『害与不害差别之相,汝云 何知?如幻士方便,他所不知,如是菩萨如幻境界,汝佛法外人,云 何能知?害与不害各有二种,有声闻不害,有菩萨不害。汝小蚊蚋,云 何能知二种不害?汝之境界及菩萨境界差别之相,犹如蚊翼覆于虚空。』……问言:『如是调伏诸恶象类,若令彼死,为有罪不?』答言:『无也,当得无量殊胜功德,除有害心。』……『是故帝释,汝不知善业恶业差别之相,不知沙门非沙门差别之相,诸恶象类坏正法者应当调伏。』」
种种魔怨亦是大乘降伏法所度化的对象。隋代净影慧远大师《无量寿经义疏》云:「初奋大光使魔知之,奋犹放也,次魔来逼试,下佛降之。言以智力者,是降魔德。智谓正智,知邪不从,力谓通力,神力伏魔,亦可慈力,慈心伏魔,皆令降伏,是降魔能。魔罗,胡语,此云 杀者,害人善故,泛论有四,涅槃说八。言其四者:一烦恼魔,谓贪瞋等,能害善法;二者阴魔,谓五阴身,共相摧灭;三者死魔,能坏命根;四者天魔,于彼第六他化天上,别有魔天,好坏他善。四中初一,是生死因,末后天魔,是生死缘,中间阴死,是生死果。此之四种,大小通说。言其八者,前四种上,更加无为四倒之心,于佛真德,常计无常,乐计为苦,我计无我,净计不净。以此四种,近坏正解,远障真德,故名为魔。此后四种,小乘法中,未以为患,不说为魔。大乘为过,故说为魔。通论此八,并须降伏。何故如是?烦恼阴死,无为四倒,妨违自行,故须降伏。伏法不同,彼烦恼魔,小乘多用谛观降伏,大乘多用空慧降伏;阴魔死魔,小乘多以无余涅槃而降伏之,得灭舍故,大乘多用常住法身而降伏之;无为四倒,于大因中,正解降伏,于大果中,菩提涅槃真德降伏;天魔一种,妨于自行,亦妨化他,故得降伏,用法不同。自行因中正智降伏,知邪不从彼自退散。自行果中十力降伏,十力牢固不为魔邪所倾动故,自行如是。化他之中,用法不定,若在因中,自身降魔利益众生多用神通,教他降魔多用神咒,彼无神力能降伏故。若在果中,自身降魔利益众生多以慈心,于彼怜愍即便退散,教他降魔亦用神咒,彼无慈力能降伏故。今此所论偏降天魔,违其自行正智降之,违其利他通力伏之,故云 智力皆令降伏。」
汉文大藏经密教部收录的《佛说妙吉祥最胜根本大教经》(法贤三藏译),对降伏法的原则和仪轨作了详细介绍:「复次杀设咄噜最胜法,持明者依法相应必获成就,但在志诚无复疑惑。如有破灭三宝损减正法五逆杀害,如是恶人可用此法而以调伏,非此之类不许作法。彼持明者发菩提心,作大利益许作此法,此是如来三昧,利益有情断除众恶,守护三宝救度四生,依法受持乃至龙宫亦能成就。若人心怀嫉妒不识良善,随意损他欲作此法,乃至梦中莫能成就。若彼行人身心清净崇贤重善,具大慈悲广行救济,导引众生归正觉路,即许作此成就之法。
彼持明者取破坏三宝人足下土,取得土已发忿怒心,用水牛母怛啰,和为泥作彼形像,以尸灰涂彼形像,用炭棘糠骨等,填塞彼像心腹之内,乃至耳鼻口眼悉皆填满,于彼像身逆书发?字。时持明者以左足蹋彼形像,结吠多梨印称设咄噜名,诵大明八千遍,彼诸恶人设咄噜等速自除灭。若作此法害他持三昧等者,作法者自得破坏。」
「复次有破坏三宝及五逆恶人,令互相斗诤皆得磨灭法。持明者当用猪血及跋?怛迦药,如是等药捣筛为粖,用涅哩?舍合和已,结吠多梨印诵大明八千遍,以此药为香于炉内烧。所有破坏三宝造恶之人,闻斯香气互相斗诤,种种捶打直至身终,及彼妻子眷属,斗诤命终亦复如是,乃至州城聚落及彼他军,闻斯香气破坏亦然。」
「复次调伏成就法,所有五逆十恶损害他人,及谤三宝者,持明者诵发?字一千遍已,复诵忿怒大明,即用尸灰画彼恶人形像,及书彼名,以佉?啰木为橛,加持八百遍,用橛钉于画像心中,即称彼名,持诵大明一阿庾多,后句诵吽发?字,彼等恶人速得除灭,复取木橛还复如故。彼持明者作于此法,不得以己私仇损害他人,须发菩提心利乐有情,兴隆三宝守护正法,若有造业恶人即作此法。若不依法,损恼好人,反过及己,速得恶报。如是妙吉祥所化焰鬘得迦大明王言:『若彼行人作此仪轨,发菩提心守护三宝,救济有情宣通法教,必得增长智慧,断诸障染超越轮回获大无畏,于无上道不久成就。时持明者如实了知依法修行,利乐世间,断除烦恼,作此仪轨必得成就。』」
《大毗卢遮那成佛经疏》(一行大师着)云:「又法用芥子及诸毒药,二种相和,作彼为障者形像而用涂之,令彼身如火烧速被中伤……」
可见,使用降伏法的资格,和所应降伏的对象一样,受着严格限定。密宗严厉禁止既无悲心、又无空性慧的普通学人,擅自行持此法。《大圆满前行引导文》云:「降伏事业,也只是对于那些没有私心杂念、为了成办广大弘法利生事业的人来说才有开许,也就是可以降伏十大应诛的怨敌魔障。如果偏执自他而以自相的嗔恨心进行降伏,那么不但不可能降伏对方反而将成为自己堕入地狱之因。」
下面这个真实的故事,也反映出藏密在降伏法上的严肃态度:
「莲花生大师的弟子,大译师娘智童具有奇异的能力。他曾被不信他的人诽谤为巫师和骗子,然而他的生活方式与心法(由上师传给弟子的口头教法),在在显示他是一位真正的大成就者。有一位叫秦喀洛(意为秦之乌鸦)的批评者尤其刁难娘智童。他摧毁娘智童的茅屋,并以铁匠的铁锤,追打攻击大师本人。
有一次,无垢友——贝玛拉密札与娘智童一起在罗乍喀的山洞修普巴金刚,供在坛城曼达盘上的二十一支神奇普巴杵,开始互相敲击并且绽出火花。其时,娘智童正全神贯注在修观上。
突然间,他把面前的普巴杵戳出去到胸口一般高,然后恶意地将它指向天空大叫:『这是对秦地来的乌鸦!』有一对乌鸦当空飞翔,它们凑巧来自秦地,正飞向山洞的裂口。娘智童朝着它们的方向,忿怒地挥舞他神奇的普巴杵。一只乌鸦跌落他脚旁死了,另一只乌鸦独自快速飞走。
那位大圆满上师无垢友说:『不错,你能用巫术来杀生,但是你能起死回生吗?如果可以,小英雄,现在就施展吧;如果不行,就停止戒绝吧!』娘智童无法令死掉的乌鸦活过来。无垢友班智达洒了些沙在它上面,对着鸟尸温和地吹着轻声的咒言和祈祷文。鸟儿复醒过来,振动羽毛,呀呀叫着飞走了。
无垢友命令他:『除非你已了悟不生不灭的真实本性,否则不要违反戒律;除非你已全无相对的分别心,否则要特别注意自己的行为。行为要正直并且要有慈悲心。过早从事忿怒行为,举止像一位大成就者,却不能了悟如何自救救人,这项罪行违反了佛陀慈悲为怀的教法。当你知道如何将死者直接超度到佛的净土,那时你才有任运而为的自由。』
娘智童将上师的话牢记于心,后来他变成令人难以想象的慈悲。无论到什么地方,他令人敬佩的人格、智慧、善巧方便以及慈悲吸引了许多信众。他的证悟最后甚至超过他著名的神通,而他的确成为一位真正的大师。娘智童有八位著名的弟子,都是普巴金刚修法的大师。最后,娘智童证得圆满开悟的虹光身。」
大堪布慈诚罗珠仁波切讲解《密乘十四条根本戒》时说:「第十条(不度恶者):此条戒平凡的众生是不会犯的。因为密宗里有十种众生,若要度化他们,一般是依靠愤怒的方法度化。比如对众生有很大害处、对佛法有很大坏处的众生(这里用『他』指代这类众生),若以其它方式根本无法度化他时,这时瑜伽士就暂时依靠愤怒的方式度他。从外表上看就是以禅定的能力『杀死他』,但实际上不是杀而是度这个众生。因为任他这样造业的话,他将永远不能从轮回的苦海里解脱出来,由于他对众生对佛法有很大的危害,所以瑜伽士、大持明者就以愤怒的方式强行度化他,让他能够往生佛的清净剎土,使他不能继续造业,使他不致于堕在地狱里。如果这个成就者不能让他往生净土的话,就不能杀死这个众生。因为,我们现在没有这种能力,密宗也不强迫你这样度这类众生,所以我们不会犯此戒。现在我们发愿,愿我们很快就能将这些很恶的众生以愤怒的方式度化。」
《大幻化网总说光明藏论》对藏密降伏法进行了深入论述:「对殊胜方便之降伏法,亦不应不敬信,因为有些众生背逆三宝,造最极恶业者,余无度化之方便故,将不断漂泊恶趣。对于此等有情,以无等大悲心作因,依靠密咒之甚深方便法,而断除恶业众生之命根,令其无勤而解脱,证悟等性之见并圆满二次第修力之瑜伽士,劫夺所降伏众生之生命,令彼能行具果三足(勾召他众之长寿福德等故,自瑜伽士满足;怨魔血肉皆成甘露故,诸坛城圣尊及护法众满足;已断怨魔众之恶业并使彼等成为如来佛子故,诸怨魔满足)故,广利自他,此乃较其它密咒之行为,此更为殊胜也。如此降伏法,若已时机成熟,而未实行,则说犯根本戒,若了知彼等之理,仅起信心,亦有无量功德也。……然而仅是随行降伏法,亦有无量之功德,依靠无等大悲心及密宗之善巧行为故,一般修心修持皆无法相比也。如是密集续云:『诽谤金刚师,或谤胜大乘,当勤弒杀之,或者驱逐彼,此乃胜菩提,能获密悉地。』
红大威德续云:『奇哉杀成善,杀众未杀彼,乃至令恶脱,死者亦未死,成千造恶业,不堕无间等,嗨呀大主尊,杀得佛菩提,复以悲愍心,杀众复当杀,嗨呀大悲力,悲劣不得成。』
橛续根本品云:『大悲所伏誓言者,并非杀众压害魔,其蕴令成金刚性,意识观修为金刚。』如是所说也。如是对密宗之诸深沉行为,当断除不敬之心,而须依止证悟甚深要义之智慧,令发殊胜之恭敬心也。」
除了不思议实相妙境,大悲菩提心也是藏传佛教感人至深的精彩教义。长年累月乃至终生不渝地培育起来的无伪大悲心,构成了藏地佛教徒的基本品质。缺乏这种品质的人,我们很难称之为真正的密宗行者。
喇拉曲智仁波切的传记说明了这一点:「喇拉曲智仁波切在大善知识根桑索南仁庆前受菩萨戒。他对无偏的一切众生具有不共的大悲心。大乘的菩提心是尊者的最主要传记。如同智悲光尊者的传记中所说:『我自幼便具有无伪的慈悲心、菩提心,此为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传记。』
又如:根桑朗巴大师的马匹被盗时,诸弟子请上师念恶咒降伏窃贼。大师厉声呵责道:『你们不要造恶业,我绝对不会用多生累劫所积累的资粮去换几匹马的。』正像许许多多高僧大德的言行一样,尊者无论遭受任何损害,从未反唇相讥,以牙还牙,而以大慈大悲心来对待加害者,真正体现了大菩萨的高尚品行。」
发生在乔美仁波切身上的几件小事,也体现出一位真正密宗大师的高风亮节:
「高僧大德的品行,有时从一件事情中也可表现出来。一次,当地的人们染上了一种严重的传染病,部分人不幸身亡,许多人祈请乔美仁波切慈悲加持消除这场灾难,他亲自到患者家中念经加持,丝毫未考虑自己时刻有被传染上此病的危险。而被他挽救了生命的那些人却没有感恩戴德之心。对此乔美仁波切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真挚祈愿生生世世救度他们摆脱更大的疾患——业惑。」
「有一次,一个小偷偷了乔美仁波切的两匹马。真倒霉!在两天里,小偷始终没能找到路,在森林里兜圈子,总也出不去。
两天后,人们发现小偷仍在林子里打转儿,引起了乔美仁波切信众们的极度愤慨。他们义愤填膺,组织了有六十几人的队伍,各拿刀枪,身骑骏马,争先恐后地去搜捕小偷。即使乔美仁波切怎样劝阻都不行,非要抓住小偷杀了不可……乔美仁波切万不得已,只好回到房子里,下定决心要保全小偷的生命。他就观修护轮,搭救小偷。
结果,六十几个人把那片森林包围,差一点就抓住了,可小偷在众目睽睽之下却突然失踪……」
「当地有一位贝约王爷,性情凶残,时常干一些伤天害理的坏事儿。听说他杀了许多出家人,但仍不罢休,总想杀够他所要达到的杀人数量……于是就暗地派了一些杀手,企图谋害高僧大德。
当时,为了保护乔美仁波切的人身安全,有一位亲友送给他一杆长矛以便自卫。乔美仁波切想了一下说道:『我获得了暇满人身,这一人生的意义在于得到清净的比丘之身。因此,我是根本不可能伤害他人的。为了保护短暂的生命而破犯清净的戒律,反倒不如守持清净的戒律而死为好!』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折断了长矛。」
对于看清密宗行者的心地,以及在鬼神问题上所持的态度,《大圆满前行引导文》这几段教言很有帮助:
「我们如果好好加以观察,就会发现那些作害的鬼神其实比施主还可怜,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这些加害他众的鬼神由于恶业之因感召而转生为低劣身体的饿鬼,有着无量无数痛苦、恐惧的感受,常常是饥渴交迫、疲惫劳累,始终处于忧虑的状态之中,相续中充斥着嗔恨、野蛮与粗暴,大多数死后会立即堕入地狱,没有比它们更可怜的了。而对于施主来说,虽然暂时遭受一些病痛或苦恼,但是依此只会消尽恶业而不会积累恶业。那些加害于人的鬼神怀有恶心危害其它众生,结果必然会被这一恶业之因引入恶趣的深渊。所以,释迦牟尼佛才以大慈大悲善巧方便宣说了利用强力与现行的方式驱逐、降伏鬼神的法门,这也是悲悯那些鬼神,就像母亲打骂不听话的小孩一样。这种降伏的事业只对于那些有能力断绝无恶不作众生的罪业并且将它们的神识引到清净剎土的人才有开许。否则,认为施主僧人眷属等为自方的人而贪执他们、认为鬼神及作害的那些众生为他方而嗔恨它们,这种以贪心护持自方、以嗔心打击他方的方便法门,佛陀又怎么可能宣说呢?
具有这样贪心、嗔心的人驱逐、打击那些意生身的鬼神,非但不能使它们言听计从,反而会使自己深受其害,不仅是怀着贪嗔之心不能降伏,甚至执着那些鬼神自相实有者也同样制服不了它们。从前,米拉日巴尊者住在穷隆穹县时,有一次出门去拾柴。回来时发现魔王哦那雅嘎利用神变而幻化出五个瞪着碗大眼睛的丑角坐在他的卧室里。尊者祈祷上师、本尊不起作用,修本尊的生起次第后念诵猛咒还是不能赶走它们。尊者心想:上师玛尔巴罗扎曾经传授我现有(指器情所摄之诸法,或轮涅所摄之法)一切直指为自心,心性直指为空性光明,将魔障执为实有外境肯定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他安住在鬼神为自现的定解中径直走入山洞。五个丑角非常害怕,眼睛咕噜噜地环视着,当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此外在《岩罗剎女道歌》中写道:『本习气魔由心生,倘若不知心本性,你虽劝逐我不去,若未证悟自心空,似我之魔不可数。若已认识自心性,一切违缘现助伴,我罗剎女亦为仆。』可见,如果不具有鬼神就是自心显现的定解,以嗔恨心又怎么能够降伏得了鬼神呢?」
「当今时代有些自诩为断法者的人认为,所谓的断法就是通过残杀、砍剁、殴打、驱逐等手段彻底消灭那些凶神恶煞的一种粗暴事业,所以他们始终都是怒气冲冲、煞气腾腾,摆出一副气势汹汹、洋洋自得的姿态,他们觉得必须要像阎罗狱卒一样威风凛凛,盛气凌人。他们在对病人等实施断法的过程中,也是以怒不可遏的暴力行为,瞪着碗大的双眼、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同时握紧双拳、连锤带打,甚至将病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撕得破破烂烂。他们自以为这样便可以降伏鬼神,孰不知这种做法实在是大错特错。
玛吉拉准空行母也说:对于从无始时以来以恶业为因、被恶缘之风所吹、接连不断处在迷乱显现之中不断感受痛苦、死后也将立即堕入恶趣深渊的那些凶猛残暴的鬼神,我是以大悲的铁钩勾召它们,以自己的温热血肉布施它们,以慈悲菩提心转变它们的心,并将他们摄受为自己的眷属。可是未来(末法时期)那些『伟大的断法者』却认为断法就是残杀、驱逐、殴打我以大悲铁钩勾召的凶神恶煞,这完全是邪断法,也是魔教兴盛的标志。……
断法的含义:断法所要降伏的妖魔鬼怪,其实并不在外界而在内心。外境错觉显现为鬼神的形象也都是由没有根除我执、我所执的傲慢产生的。
玛吉空行母说:『有碍无碍魔,喜乐傲慢魔,其根为慢魔。』
所谓的魔就是我执傲慢魔。空行母还这样说过:『众魔为意识,凶魔乃我执,野魔即分别,断彼称断者。』
米拉日巴尊者也曾经对岩罗剎女说道:『比你更厉之魔是我执,比你更多之魔是意识,比你更纵之魔是分别。』
关于断法的分类,玛吉空行母说道:『漫游险山外断法,弃身施食内断法,唯一根除义断法,具此三断乃瑜伽。』所以,一切断法行者彻底根除了所有无明迷现的根本——我执,就称为『唯一根除义断法』。在没有断除我执之前,外境迷现的魔杀也杀不了,打也打不倒,压也压不住,赶也赶不走,就像火没有熄灭之前烟无法灭尽。同样的,在没有根除内心的傲慢魔之前,由它的功用所产生的外境迷现的鬼神不可能消失,诚如岩罗剎女对米拉日巴尊者所说:『未了魔乃心之根,似我之魔不可数,你虽劝逐我不去。』
至尊米拉日巴也说:『执魔为魔遭损害,知魔为心获解脱,证魔为空即断法。此魔罗剎男女相,未证之时乃为魔,制造障碍作损害,若证悟魔即本尊,一切悉地从汝生。』
所谓的断法是指彻底根除内心执魔的分别念,而不是指残杀、殴打、驱逐、镇压、消灭外魔,因此我们一定要弄明白的一点是,所断的魔不在外界而在内心。
一般来说,大多数其它教派将一切事业的利齿、粗暴的威力,矛头箭锋指向外面,对外境的怨敌魔障展示降伏的事业,可是我们的这个教派并非如此,诚如米拉日巴尊者所说:我们这个教派的宗旨就是彻底根除我执、拋弃世间八法、令四魔无地自容。
一切修行就是向内反观自心,将所有的能力、威力、精力全部用在根除我执上。所以说,喊一百遍『救我护我』不如诵一次『吃我携我』的好,向一百位本尊祈求救护,不如将身体施舍给一百个鬼神为食的好。如(玛吉拉准空行母)说:『病人交付于鬼魔,送者托付与怨敌,口诵百遍救护我,不如一遍食携我,此乃佛母我法轨』。
如果断除了内在执魔的根本,那么一切现相都会显得清净,也就出现了所谓的『魔类成为护法神,护法换面成化身』。
如今有些不懂此理而自诩为断法者的人认为外境中存在实有的鬼神,并且恒时处于不离执魔的境界中,结果一切显现真地成了妖魔鬼怪,自己整天心神不定、忐忑不安,也常常对别人说:
『山上有魔,山下有魔』
『这是鬼,那是魔』
『那是妖精,我看见了并且捉住它,最后将它杀了』
『你身上潜伏着一个魔,被我赶走了,而且它还回头看了你一眼呢』等等,这些绝对是妄言骗人、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当这个时候,鬼神饿鬼们得知这种情形之后便缠着他们,他们走到哪里,鬼神便跟到哪里,如影随形般不离左右,并且进入那些心胸狭窄、容易控制的女人等相续中口口声声地说:『我是神』『我是鬼』『我是死人』『我是你的老父亲』『我是你的老母亲』。
更有甚者还说:『我是本尊』『我是护法神』『我是单坚』等等,并且妄言授记、胡说神通。……所以,我们绝不能将表面似乎显现的外在迷现的鬼神魔障形象看成是真真实实存在,而要将这一切观为如梦如幻的游舞来修炼自心。
暂时现似能害所害的鬼神、病人也都是由往昔恶业错觉的因所导致的,从而结成了能害与所害的关系。
因此,对他们千万不能有亲疏、爱憎之心,而要平等观修慈悲菩提心,彻底根除贪爱自己的我执,将生身性命毫不吝惜地施给鬼神作为食物,息灭它们相续中的嗔恨、粗暴,诚心诚意地讲些能使他们相续趋向正法的法要并发愿,最终将执着自他能害所害、圣现魔现、自他的患得患失、贪爱憎恨、贤劣苦乐等一切分别念斩草除根。
如颂云:『无圣无魔见之要,无散无执修之要,无取无舍行之要,无希无忧果之要。』一旦大彻大悟一切能害所害均是法性等性,就断绝了内心傲慢魔的根本,也就现前了究竟义断法。」
健康的心态和清净的智慧一样重要。事实上,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因此,笔者衷心希望,本章的内容能帮助世人远离两方面误区:无端诽谤密法和随意利用密法。
有时候看,不负责任地打着密法(特别是双运、降伏等禁行)的幌子,胡作非为招摇撞骗,由此给密宗带来的长远损害,似乎比幼稚的诽谤还要令人忧心。现代社会的文化交流和信息传播方式,激活了形形色色的假上师、假活佛,本为苦海宝舟的无上密法,仿佛成了他们邀名博利的私人工具。除了提醒广大信众以智慧观察,我们必须强调,密法自身的胜妙和个别人对她的恶意利用,决不是一码事!这和汉传佛法在现实中碰上的类似麻烦,是一个道理。
在分析外部原因的同时,人们不应忘记向内寻找自己的不足。非常明显,正是佛法基本知见的普遍缺乏,才为不良分子提供了生存的土壤,使他们如鱼得水大展身手。世间的传染性疾病一般皆有其特定范围的易感人群,事实表明,被打着汉传佛教或藏传佛教幌子的「病菌」所侵害的「易感人群」,大多在智慧、知见、经验等许多方面存在不足,甚至还存在一些投机取巧、轻浮放任等心理缺陷,贪等烦恼一般也较为深重。苍蝇不会喜欢叮在干净的地方,作为佛教徒我们都相信因缘和合的道理,所以有时候一味地怨天尤人,也不是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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