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驮跋陀罗】
(高僧传卷二)
佛驮跋陀罗。此云觉贤。本姓释氏。迦维罗卫人。甘露饭王之苗裔也。祖父达摩提婆。此云法天。尝商旅于北天竺。因而居焉。父达摩修耶利。此云法日。少亡。
贤三岁孤与母居。五岁复丧母为外氏所养。从祖鸠婆利。闻其聪敏。兼悼其孤露。乃迎还度为沙弥。至年十七与同学数人俱以习诵为业。众皆一月。贤一日诵毕。其师叹曰。贤一日敌三十夫也。
及受具戒修业精勤。博学群经多所通达。少以禅律驰名。常与同学僧伽达多共游罽宾。同处积载。达多虽伏其才明。而未测其人也。
后于密室闭户坐禅忽见贤来惊问何来。
答云。暂至兜率致敬弥勒。言讫便隐。达多知是圣人未测深浅。后屡见贤神变乃敬心祈问。方知得不还果。
常欲游方弘化备观风俗。会有秦沙门智严。西至罽宾。睹法众清胜。乃慨然东顾曰。我诸同辈斯有道志。而不遇真匠发悟莫由。即谘讯国众。孰能流化东土。佥云有佛驮跋陀者。出生天竺那呵利城。族姓相承世遵道学。其童龀出家已通解经论。少受业于大禅师佛大先。
先时亦在罽宾。乃谓严曰。可以振维僧徒宣授禅法者佛驮跋陀其人也。严既要请苦至。贤遂愍而许焉。于是舍众辞师裹粮东逝。步骤三载绵历寒暑。既度葱岭路经六国。国主矜其远化。并倾心资奉。至交趾乃附舶。循海而行经一岛下。贤以手指山曰。可止于此。
舶主曰。客行惜日调风难遇。不可停也。行二百余里。忽风转吹舶还向岛下。众人方悟其神。咸师事之。听其进止。后遇便风同侣皆发。贤曰。不可动。舶主乃止。既而有先发者一时覆败。后于暗夜之中忽令众舶俱发。无肯从者。贤自起收缆。一舶独发。俄尔贼至留者悉被抄害。
顷之至青州东莱郡。闻鸠摩罗什在长安。即往从之。什大欣悦。共论法相振发玄微多所悟益。因谓什曰。君所释不出人意而致高名何耶。
什曰。吾年老故尔。何必能称美谈。什每有疑义必共谘决。
时秦太子泓欲闻贤说法。乃要命群僧集论东宫。罗什与贤数番往复。
什问曰。法云何空。
答曰。众微成色色无自性故虽色常空。
又问。既以极微破色空。复云何破微。
答曰。群师或破析一微。我意谓不尔。
又问。微是常耶。
答曰。以一微故众微空。以众微故一微空。
时宝云译出此语不解其意。道俗咸谓贤之所计微尘是常。余日长安学僧复请更释。
贤曰。夫法不自生缘会故生。缘一微故有众微。微无自性则为空矣。宁可言不破一微常而不空乎。此是问答之大意也。
秦主姚兴专志佛法。供养三千余僧。并往来宫阙盛修人事。唯贤守静不与众同。后语弟子云。我昨见本乡有五舶俱发。既而弟子传告外人。关中旧僧咸以为显异惑众。
又贤在长安大弘禅业。四方乐靖者并闻风至。但染学有浅深。得法有浓淡。浇伪之徒因而诡滑。有一弟子。因少观行。自信。得阿那含果。贤未即检问。遂致流言大被谤读。将有不测之祸。于是徒众或藏名潜去。或逾墙夜走。半日之中众散殆尽。贤乃夷然不以介意。
时旧僧僧契、道恒等谓贤曰。佛尚不听说己所得法。先言五舶将至虚而无实。又门徒诳惑互起同异。既于律有违理不同止。宜可时去勿得停留。
贤曰。我身若流萍。去留甚易。但恨怀抱未申。以为慨然耳。于是与弟子慧观等四十余人俱发。神志从容初无异色。识真之众咸共欢惜。白黑送者千有余人。
姚兴闻去怅恨。乃谓道恒曰。佛贤沙门协道来游欲宣遗教。缄言未吐良用深慨。岂可以一言之咎令万夫无导。因敕令追之。
贤报使曰。诚知恩旨无预闻命。于是率侣宵征。南指庐岳。沙门释慧远久服风名。闻至欣喜若旧。远以贤之被摈过由门人。若悬记五舶止说在同意。亦于律无犯。乃遣弟子昙邕致书姚主及关中众僧解其摈事。远乃请出禅数诸经。贤志在游化居无求安。停止岁许。
复西适江陵。遇外国舶至。既而讯访。果是天竺五舶先所见者也。倾境士庶竞来礼事。其有奉遗悉皆不受。持钵分卫不问豪贱。
时陈郡袁豹为宋武帝太尉长史。宋武南讨刘毅随府届于江陵。贤将弟子慧观诣豹乞食。豹素不敬信。待之甚薄。未饱辞退。
豹曰。似未足。且复小留。
贤曰。檀越施心有限。故令所设已罄。豹即呼左右益饭。饭果尽。豹大惭愧。
既而问慧观曰。此沙门何如人。
观曰德量高邈非凡所测。
豹深叹异以启太尉。太尉请与相见甚崇敬之。资供备至。俄而太尉还都。便请俱归安止道场寺。
贤仪范率素不同华俗。而志韶清远雅有渊致。京师法师僧弼与沙门宝林书曰。斗场禅师甚有大心。便是天竺王何风流人也。其见称如此。
先是沙门支法领。于于阗得华严前分三万六千偈。未有宣译。至义熙十四年。吴郡内史孟顗右卫将军褚叔度即请贤为译匠。乃手执梵文。共沙门法业。慧严等百有余人。于道场译出。诠定文旨。会通华戎。妙得经意。故道场寺犹有华严堂焉。
又沙门法显。于西域所得僧祇律梵本。复请贤译为晋文。语在显传。其先后所出观佛三昧海六卷。泥洹及修行方便论等。凡一十五部。一百十有七卷并究其幽旨妙尽文意。贤以元嘉六年卒。春秋七十有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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